电线连接器 推开家里那扇厚重的木大门,扑面而来的烟味,把小敏呛得差点连眼泪都咳出来了。 等她抹干眼角的泪珠看定时,发现目之所及,皆是四人一桌。他们要么聚精会神盯着手上蓝白相间的麻将牌,要么双手来回交替转圈,忙着洗牌,根本没人抬眼看她一眼。 小敏纳闷了,自己才半个月没回家,怎么感觉整个村的人,都聚到自个家里打麻将呢? 她愣了半响,确认自己没走错家门后,才开始拿眼四处寻找日思夜想的儿子。费了好大的功夫,她才在茶几的缝隙间,找到一个正往红木椅上攀的小小人儿。 那身影好不容易爬上椅子,不料脚下一起趔趄,眼看着人就要往侧边摔下来。小敏赶紧从几个张麻将桌间的缝隙挤了过去。 可惜还是晚了。 儿子的前额重重地磕在了茶几角上,顿时起了一个又红又肿的大包。小敏看儿子哭得气都喘不顺的样子,心疼得直发颤。 这时,婆婆手上拎着好几个还在滴着水的杯子,慌张地从厨房赶了出来。 她见到小敏抱着孙子,先是松了一口气,紧接着又拉下脸压低着嗓子训道,“哭哭哭,整天就知道哭,一会把人都哭走了,我找你妈赔钱。” 小敏本来心里就不舒服,这会看婆婆不分青红皂白就开骂,嘴上也忍不住埋怨道,“妈,孩子这么小,您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在这乱爬了,要是磕坏脑子怎么办呢?” 谁知婆婆一听,更加理直气壮地叫道,“是我叫他爬的吗?我就去洗几个杯子他就摔了,这能怪谁?” 说罢,她把几个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,再冲上茶水。转身给埋头在麻将桌上的人送去。 重新端上杯子那一刻,婆婆跟变脸似的,秒速切换成标准的迎宾式笑脸,对麻将桌上的人赔笑道,“不够喝就喊我一声啊。” 小敏这会终于明白了,敢情婆婆是在家里开麻/将/馆啊!
婆婆好赌,小敏在婚前就知道了。 只不过之前一直是打打纸牌什么的,输赢不过百来块钱。 哪知最近村里不知怎么地刮起了麻将风,有人嗅到了商机,竟在家内偷偷开设麻将馆。 一般东家是不参赌,但会从每个上桌玩的人拿30块茶水费,只要玩的人不下桌,他们可以玩到东家晚上关门为止。 小敏没想到,之前连麻将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婆婆,居然也会学人家开麻/将/馆。 碍于来玩的都是村里人,和婆婆闹得太僵对谁的名声都不好,她努力吞下溜到嘴边怒火,抱起还在抽泣的儿子,准备回孩子的房间。 谁知,一开门,房间内居然还摆着两桌麻将,而且也是满座。 “妈,房里的东西呢?”小敏扯开嗓子大声喊道,再不发泄一些,她估计自己会跟充气过度的气球般炸裂开来。 “在你房里。”婆婆不满地嘀咕道,“花那么多钱买那么多没用的东西,也不知道省点。” 多年的教养支撑着小敏平复心中的怒火,她沉着脸抱着孩子回自己房间。 可门帘一掀,她差点被气晕。 孩子的儿童车、识字挂件、益智拼图等等像废弃垃圾似的,横七八歪地堆在房内,她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。 好不容易,踮着脚尖,她才勉强挤到床边。 小敏用拇指轻轻地抚了抚孩子额头已经开始发青的包,孩子似乎被摸疼了,轻轻地“哼”了一声,别过头躲开了。 这一声“哼”,勾得她心里又气又恨。 她和丈夫陈根生在县城起早摸黑地干,十天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家,为的就是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。 可如今,婆婆不仅把家里整得乌烟瘴气,还任由她的心头肉摔出这么一个大包。 小敏越想心里的火越大,她索性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。 陈根生回到家时将近凌晨一点,打麻将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。陈妈妈正在收拾满地的烟灰和桌上凌乱的麻将。 他匆匆憋了一眼,便径直钻进了房内。没一会,屋内便传出他们的吵闹声。最后随着一个什么东西狠狠砸地后的闷响,小敏一手抱着半睡半醒的儿子,一手提着行李回了娘家。 “这咋回事呢?怎么一回家就吵起来啊?”陈妈追进房内,问垂头丧气的陈根生。 “没事,不就因为你招人来家里打麻将嘛,她回娘家冷静几天就好。”陈根生躺在床上眯着眼,脸上写满了赶路的困倦。 “这有什么好闹的,我还不是想贴补点家用,好减轻你们的负担。”婆婆朝墙上婚纱照中的小敏翻了个白眼,仿佛小敏真能看到似的,“你也累了,趁孩子不在,好好睡一觉。” 说罢,婆婆顺带着把门轻轻合上。 门关上的那一刻,床上的陈根山猛然睁开眼,看着陈妈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。
隔天一大早,陈根生被一阵阵哗啦啦的麻将洗牌声吵醒了。 他睡眼朦胧地走出客厅,发现厅上的麻将桌就只剩下一桌是三缺一了。他赶紧匆匆洗了脸,连早饭都没吃就上了桌。 没想到的陈根生的运气那么好。就一个上午,他赢了足足有一千多。 陈妈一看儿子赢钱,连连让他趁着好运多玩几把,把昨晚媳妇赌气带着孙子回娘家一事全抛九霄云外去了。 赢钱的人胆大,说话底气也足,尤其是第一次参赌就赢了钱的陈根生。他急哄哄地打了几个电话,喊了三个兄弟过来一起发财。 几个人坐下前,还不忘付给陈妈茶水费。拿了钱的陈妈,嘴巴都快笑到耳根子后了。她利索地端茶递水,然后直挺挺地立在儿子后。 然而,几圈下来,陈根生不光输光了早上赢的钱,还倒赔一千来块。要不是陈妈妈以吃饭为借口,喊他下桌,他还不知道要输多少钱。 下了桌,陈根生到厨房胡乱地扒拉了几口饭,便想继续打。 陈妈一手拦在他面前,细小的眼睛瞟了瞟桌上等着他的雀友,细声道,“儿啊,你已经输了大一千了,不能再赌了。” 陈根生却不以为然,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厅上的麻将桌,仿佛那能凭白生出钱来,“不赌,输了的钱怎么赢回来?” 说罢,他一手拉开陈妈,大步走向麻将桌。陈妈反应过来后,陈根生已经洗上牌了。 结果可想而知,陈根生又输了,加上下午的帐,他差不多赔了一个月的工资。 陈妈心疼得直拍大腿,反复念叨着,“叫你停就不听,这下好了,一下子输这么多,这可怎么办啊?” 陈根生塌在红木椅上抽着烟,眉头紧锁。 忽然,陈根生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。 他平时的工资都上交到和小敏的共同账户里,准备在市区买学区房的。昨晚小敏走得急,也许没带卡也说不定。 陈妈进房里找他时,陈根生恰好拿着卡,眼里满是输红了眼的赌徒,特有的贪婪。 陈妈妈被儿子的样子吓到了。 虽然她贪赌,可儿子自小就乖巧,除了学习,从不沾手。陈妈想不通,怎么才短短一天,儿子居然就成了这幅模样。 生怕他继续深陷泥潭,陈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想帮他收起卡。奈何陈根生像是有预感似的,猛地将卡藏在身后。 “妈,您就等着看我明天怎么把钱赢回来吧。”他的脸色带有几分疯狂。 陈妈还想说什么,却被他推到了房外。隔着一道紧闭的红漆木门,陈妈着急得直跺脚,却不敢打电话给小敏。 大概是因为前天在陈根生上挣到了钱,隔天一大早,陈根生那几个朋友就寻上了门,拉着陈根生又围成了一桌。 陈妈怕儿子把家产都输光了,饭不做了,茶水也不泡了,就站在儿子身后守着。 可陈妈毕竟不是守财神,她眼睁睁看着儿子把卡里的钱输了一大半,却又无能为力。 当晚,陈妈不管三七二十一,死命催着陈根生去接回小敏和孙子,然后回省城工作。 谁知,陈根生懒洋洋地说,“您急什么?我输的钱还没赢回来呢?” 陈妈浑身一颤,敢情儿子是想赌到把输的钱全赢回来为止。 这谈何容易? 虽说她这个麻/将/馆没开多久,但她见过的赌徒可不少。那些想要把输的钱赢回来的人,最后把全副身家搭进去、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。 陈妈想想心头就发颤。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,坐在陈根生边上,小心翼翼地劝,“儿子,这钱输就输了,咱不要了。可班还是得上的,不然怎么养家糊口啊。” 陈根生有些不耐烦了,往长椅上一躺,无所谓地回道,“还上啥班?工作我都辞了。卡里还有一半的钱,我就不信赢不回来。” 陈妈彻底愣住,“你说什么?你把工作辞了?你怎么能把工作辞了呢?” 她哆嗦着,摸到陈根生的手机,把它塞到他手里,着急地吼道,“快,打、打电话给你的老板,说你之前是开玩笑的,你明天就回去上班。” 陈根生火了,他猛地站起来,“你烦不烦啊?就许你开麻/将/馆不准我赌?我就不回去了,怎么着?” 撂下这话,他再次钻进了房里,将门反锁。 陈妈张大着嘴巴,半天说不出一个字。 半响,她才跌坐了地上,捶打着自己的胸口,哭喊道,“造孽啊,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啊。” 无计可施的陈妈只好厚着脸皮,打电话给儿媳妇,让她赶紧来劝劝儿子。 小敏一听丈夫动用了他们的共同账户,立马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。 也许是之前三十多年太过乖顺,陈根生迷恋上如今叛逆的自己,哪怕知道自己有错,他在怒气中烧的小敏面前还是倔强地不肯低头。 最后,失望至极的小敏狠狠地甩了陈根生一巴掌,带着银行卡,抛下“离婚”两字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 陈妈看着远远消失在黑暗中儿媳妇,才明白,自己酿下了多大的错。 原先她只是心疼儿子儿媳挣钱辛苦,想多挣钱给家里贴补家用。没曾想好心办坏事,真让把儿子祸害到了妻离子散的地步。 陈妈默默地擦干泪水,连夜将还算是崭新的麻/将/牌一桶一桶提到到垃圾堆扔了,麻将桌也叫回收二手家具的人拉走了。 翌日中午,她掏出自己这些年来攒下的私房钱给儿子,两只枯枝般的手覆在儿子长满厚茧的大手上,含泪道,“儿啊,这些钱你拿去买点礼品给小敏赔罪,就说千错万错都是妈的错,妈不该开麻/将/馆,更不该让你上赌桌。” 陈根生满是青色胡渣的脸上了无生气,他吸了吸鼻子,结结巴巴地问,“妈,您说,小敏会原谅我吗?” 陈妈挺直了有些驼的背,提高了嗓门,“肯定会的,说到底她就是气妈没有照顾好孙子。你就让她放宽心,我已经把麻/将/馆撤了,今后也不赌了,就好好带孙子。” 陈根生原本颓废的双眼顿时有了色彩,两手在自己脸上反复搓揉着,似乎要将之前的自己唤回来了。 半个钟后,精心梳理过的陈根生,又恢复了精神抖擞的的样子。出门前,他趁陈妈不注意,把那私房钱偷偷放回她的床头柜上。 当天晚上,某茶餐厅的包厢里,坐着四男一女,女的带着一个三岁多的孩子,正有说有笑地敬着酒。 正是陈根生一家三口和之前“赢”了他不少钱的三个好友。 小敏紧挨着陈根生,她心疼地问,“老公,我是不是打得太重了?你脸还疼吗?” “不疼,就算疼,为了这个家,也值了。”陈根生将她和儿子搂在了怀里,乐呵呵地说道。 其实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局,在小敏回来的那天,她看儿子头上的包时,就悄悄打电话给陈根生商量好的。 当晚夫妻俩吵的那场架,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陈妈看罢了。而那三个好友,也是他们拜托过来串戏的。桌上输的钱,一下桌,他们就转回了陈根生手机里。 还好陈妈妈对麻将不是很懂,看不出他们故意放牌等动作。更庆幸的是,他们在陈妈彻底迷失前,成功将人拉上了岸。 今后,相信他们的家很快就会恢复成之前窗明几净的样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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